第(2/3)页 司契趴伏在一只怪物的脊背上,身上淌落的鲜血一层层覆盖怪物的身躯,换来这只诡异生物兴奋的吼叫。 怪物们兴致高昂,遵循嗜血的本能围拢过来,又在灵魂契约的操控下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如同最忠实的护卫,环绕着司契向出口的方向冲去。 枪声越来越急促,在某一刹那喑哑下来,几条布满花纹的触手从虚空中探出,严丝合缝地堵住枪口。 “不好!丢枪!”调查员惊恐的声音变了调。 枪管在触手的侵入下开花变形,炸开的枪膛震碎调查员的手骨。与此同时,鱼骨和贝类渐渐铺满他们脚下的地面,啮咬他们的脚踝。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,情势却不容许司契落井下石。他抽出腰间的手枪紧握,一面观察破绽,一面不停扣下扳机开道,操控怪物冲出包围。 天光漏下一线,又在脚步和喘息间亮成一片,他终于冲出了暗道,重新踏上江城的地界。 上个世纪的巨轮自头顶缓慢航行而过,投下庞大的黑乎乎的影子,掌舵的是殒殁在海难中的亡灵,阴冷的气息沉沉碾压人群。 一切都在异变,天空的色彩黯淡下来,成为《无望海》副本中所呈现的橙黄色调,银白色的鱼鳞和羽毛在脚下错落,水泥地幻化成金黄的细沙。 太过密集的雨线缝织成虚假的海洋,受欺骗的海底生物从水面跃出,在暴雨中向海神权杖所在之处飞翔。鲸鱼的骨架俯冲向调查员的队伍,地底伸出骷髅手臂拖拽调查员们的脚步。 钟楼和椰树林在城市的地平线上现出虚影,飞翔的鱼群哼唱起古老的歌谣,幢幢鬼影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凝实,生长着三个鱼头和无数触手的洁白神像拔地而起,死寂的眼睛冷漠地俯瞰世人。 这已经超出了海神权杖本身所能造成的影响限度,倒更像是海神亲临。司契意识到,海神或者说陆离就在江城,祂归属于哪个阵营?是在帮助他,还是和林决联手编织陷阱? 警笛声“乌拉乌拉”地响着,红蓝灯光不安地闪烁,几辆军用卡车漂移至道路尽头,溅起泼天的水雾。荷枪实弹的士兵和调查员从车上跃下,枪弹在暴雨里哑火,他们便以肉身向司契包抄。 在相距一步之遥的那一刻,两层楼高的巨浪轰然砸下,将刚组织起的包围冲得七零八落,玫瑰怪物背着司契向近江小区狂奔,缠绕着藤蔓的铁门就在视野边缘,一具具腐烂的尸体垂挂下来,像是迎宾的灯笼。 “呜——” 更高的维度响起绵长的悲鸣,作用于灵感与灵魂层面,穿透时间与空间,好似无穷无尽。像是遭遇海难的航船的最后一声鸣笛,又像是无数溺死在羊水里的婴孩的哭泣,悲哀的情绪席卷每一个听闻这声音的人,使其眼角滑落泪水。 葬礼的弥撒已然开始,司契隐隐对发生了什么有所推测,却没有时间梳理逻辑、得出确切的结论。对玫瑰怪物的操控越来越滞重,身下的怪物脚步蹒跚,好像随时会摔倒。 天空在褪色,从橙黄化作羊皮纸卷的灰黄,到最后只剩下黑白照片中的灰白。白色的雨水笼罩黑色的城市,黑影与白影在大街小巷间交织,身遭的诡异一只接一只地倒下,身下的玫瑰怪物骤然静立如雕塑。 司契跌落下来,摔在地上,没有听到砰然的声响。金红色的血液在触及积水的刹那转化为灰白色,手中的海神权杖表面延展一线裂纹,在几秒间密密麻麻蔓延成一片,象征海神权柄之物缄默无声地化作齑粉。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,也包括疼痛等一系列感觉,像在这黑白灰的世界里进行一场盛大的默哀,人与神与鬼皆被裹挟其间。漂浮的巨轮和鱼群、髑髅一并散成烟雾,建筑的虚影像海市蜃楼般消失。 司契用手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站起,至此他终于明白了林决的谋划和陆离的结局。 无望海和江城的短暂重迭的确是出于海神的伟力,那是神明存在陨落之际的垂死挣扎,亦是弑杀神明的仪式的前兆。 【神明陨落之地,过去和未来的所有诡异、神秘、怪诞将一并消亡。】 林决俨然是利用这一点,将他拖拽回人类的领域,以人类的力量将他困死在这座神秘消亡的城市。 目之所及之处,生长着玫瑰的藤蔓如遭遇一场无形的大火,迅速向阴暗的角落退缩,叶片焦黑而蜷曲。原本被吊在空中的尸体接二连三地落地,如落叶般缓慢地飘落在积水中,眼皮垂下,神态安详。 思维殿堂漆黑一片,生长灵魂叶片的巨树不见踪影,【猩红主祭】牌的卡面上缠绕金色的锁链,信仰提供的增益被隔绝在外。【斗兽场】【喜神像】【失眠症病毒】,所有诡异都与他失去了联络,再无从策动其爆发。 雨还在下,却不再暴虐,只沉默地哀悼一位神明的逝去,也将那逸散的灵性和神力溶解在水雾里,反哺这片疮痍的天地。 司契感受到自己的伤口传来愈合的痒意,与之相应的,所有属于诡异和神明的力量都在水中溶解,他正在回归普通人的范畴,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刚进入诡异游戏的时候。 第(2/3)页